肆拾叁（4）

日记一则（43-4）

文丨小崔 2020年6月7日星期日

1954年5月19日开始的第七次审讯没有注明开始时间，只是注明了结束时间，5月20日凌晨3点30分。

邵玉魁说：我现在想起来的是，48年11月6日午后下班，我和赵洁珊一同由市府往外走，出了市府往西走。我弟弟邵莲魁在市府旁等着并且尾随着我们俩。我和赵洁珊从十二道街到中央大街往北走，到江边顺着马路一直往西走，从水上俱乐部后边过去。走过去后就到下边靠江边走，边走边谈一些我结婚的过程。走到水上俱乐部，我弟弟就追上我俩了。赵洁珊看到很奇怪，对我弟弟说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，我弟弟说，办点事。我们三人一同往前走从灰堆坡下去顺江边往西走。我靠江，赵洁珊在中间，我弟弟在赵洁珊左边，后我弟弟从赵的头后部打了她一枪，赵洁珊就死了。

……

以上讲的都是事实吗？

都是事实。

从邵玉魁努力讲细节可以看出，她是认真了，可恰恰是细节出了问题。弹道检测显示，邵莲魁开枪的位置只能是在赵洁珊的右边。

不管怎样说，她承认姐弟杀人了。

公安局这才对她自称怀孕8个月的说法认真起来，一检查，真是怀孕。

审讯没有结束。

第八次审讯（无日期及起始时间）

……

问：你讲讲现在思想里所存在的问题。

邵：我的思想里存在的是不大胆，怕说错了，与别人所说的不一致。

……

第九次审讯

……

问：对赵洁珊的问题赵光甫是否知道？

邵：不知道，我所说的和写的是否能定案？

问：为什么要这样说？

邵：因为我太糊涂，说不出什么来了，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交待了。

……

第二十八次审讯

……

问：把杀死赵洁珊的经过详细讲一下？

第二十九次审讯（1954年6月29日）第二天，邵玉魁住进铁路医院待产，三男一女四个警察看守。

2002年10月19日上午10:30分，我采访了81岁的李继庸医生，她清楚地记得这件事。

李：当年我是哈市第一医院妇产科负责人。组织上让我去接生，说产妇是个有问题的人，是什么问题不能问。公安人员穿便装在医院看管她。护士用的是铁路医院的，助产士是蔚树青。

我给她做了检查，告诉她孩子很好，别紧张。

我顺便问了李医生光复前后哈尔滨的情况。

她回忆说，8.15光复后，共产党部国民党部都成立了，两边都在拉人。当时我想，即然已经解放了，还分什么党，都为国家工作就行了呗。老师同学谁是什么党也不清楚。光复前我在日本上医科大学，记得谁去内山书店去得多，就会被盯上，很多同学被捕了。我们去大使馆询问，大使馆说，你们是学生，好好读书吧。1949年以后，哈尔滨才渐渐稳定下来。

其实，邵玉魁的文笔非常好，字也漂亮。

“孩子抱走的那天是七月二十号，是他出生后的第七天……我一面吃着柿子一面看着孩子，孩子的脸蛋也像柿子一样，红嫩可爱。他快醒了，我加快了吃柿子速度，准备给孩子喂奶。这孩子有一特点，每六小时吃一次奶，一次要吃三十分钟。奶还没有吃完，窗外来了一辆汽车，警察进来说，现在往家送孩子……写同意书时还好，写信时手那个抖啊，抖得几乎写不成字。孩子被包在棉被里抱走了……”

邵玉魁为孩子起名为铁生。

铁生满月那天，1954年8月14日，邵玉魁已经重回公安局开始接受新一轮审讯。

这一轮又是16次。